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麻醉手术中心李茜团队联合生物医学大数据中心宋欢团队：基于中国手术麻醉队列的术后慢性疼痛研究

临床常用的药物在预防术后慢性疼痛方面尚未取得满意效果，专家共识和指南中均强调除药物干预外，慢性疼痛预防中应该强化非药物治疗，包括评估和管理患者精神心理状况等。精神健康异常可能增加术后慢性疼痛风险，并且是潜在的可调控危险因素^[1]。然而，现有研究受到样本量小、忽视不同因素之间的交互影响，以及术后慢性疼痛定义不清等问题的限制，阻碍了基于“生理-心理”模式的综合防治策略的完善^[2]。本研究利用中国手术麻醉队列（China Surgery and Anesthesia Cohort，CSAC），深入探究了精神健康与术后慢性疼痛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同时共病多种精神异常对术后慢性疼痛的影响。

CSAC是由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牵头建立的前瞻性多中心队列，目前参与中心包括3家四川省临床中心和1家河北省临床中心。该队列目前已纳入超过1.2万例40～65周岁行择期手术患者，建立了覆盖表型、基因和生物样本的多维度专病队列数据库。利用此队列人群数据开展的同期研究“Postsurgery subjective cognitive and short-term memory impairment among middle-aged Chinese patients”于2023年10月在JAMA Network Open在线发表，并首次提出在中国中年手术人群中，非心脏和心脏手术患者术后12个月内均存在主观认知功能和短期记忆损害，术前精神心理的及时干预和围术期管理的优化将可能有助于预防术后认知功能损害。

本研究中术后慢性疼痛依据国际疼痛研究协会（IASP）国际疾病分类ICD-11的标准定义进行评估^[3]。除术后3个月慢性疼痛外，还整合患者术后急性期、亚急性期、慢性期疼痛评分，采用潜类别轨迹分析模型对术后随时间推移表现出相似改变模式的个体进行分类。通过术后疼痛评分识别出4条轨迹，分别为持续低风险轨迹、快速恢复轨迹、缓慢恢复轨迹、恶化轨迹。焦虑、抑郁、应激反应与睡眠作为单一因素，都与术后慢性疼痛风险增加有关（图1）。

图1  　术前精神健康状态，以及聚类后的不同模式与术后慢性疼痛的关系

同时，本研究采用K-means聚类分析识别出4个人群，并根据最具特征的精神病理学将其标记为“轻微睡眠障碍”“轻度睡眠和应激反应障碍”“睡眠障碍”“多种心理症状”组（图2）。其中，精神健康异常共病的人群依旧与术后慢性疼痛风险增加有关（图1）。此外，本研究还发现急性或亚急性疼痛和术后1个月精神健康异常是术前不良精神健康模式与术后慢性疼痛之间关联的重要中介变量。

图2  　基于K-means聚类识别术前精神健康状态的模式

本研究应用人工智能分析识别多个精神健康相关因素的主要表型，综合评价个体精神健康水平，更加深入地理解真实世界情况下，人群精神健康异常时的主要表现形式，以及对术后慢性疼痛的影响。同时，以数据驱动的方式识别术后真实存在的疼痛变化轨迹，从不同角度再次印证术前精神健康水平对术后慢性疼痛的影响，为临床干预提供数据支持和新的思路。

蒋延东教授：术后慢性疼痛是手术后最常见的并发症之一，对患者的生活质量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尤其是随着全球手术量的增加，术后慢性疼痛可能造成重大的经济和医疗负担。既往研究报道的术后慢性疼痛发生率存在巨大差异（5%～85%），这很大程度上归因于不同的数据收集方法和术后慢性疼痛的变量定义不清。2019年术后慢性疼痛的定义纳入国际疾病分类第11次修订版（ICD-11），并得以标准化，也为后续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本项大样本的前瞻性队列研究，利用多维度表型数据，对术前精神健康相关因素与术后慢性疼痛的关联进行了全面评估，研究结果具有较好的代表性。研究采用人工智能分析，更加深入地解析了真实世界情况下，人群精神健康异常时的主要表现形式，以及对术后慢性疼痛的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本研究基于最新公认的术后慢性疼痛的定义和诊断，使研究结果更具普适和可重复性。最后，本研究中中介分析的运用，也为研究发现的临床问题寻找出了可干预的环节。

研究整体质控标准严格，注重临床解释性和应用推广，是围术期队列研究较好的示范。相信该队列的后续产出，会为围术期管理提供更多思路和证据。

英国医学麻醉学类期刊British Journal of Anaesthesia有着近百年办刊历史。本研究在首轮投递该期刊时，尽管审稿专家给出了积极意见，但却被编辑直接拒稿，主要原因是质疑队列应答率和随访率过高，认为随访数据仅覆盖术后3个月可能影响研究结果。考虑到这是本队列建立后首次向麻醉学专业领域的期刊投稿，这一意见可能影响后续麻醉学领域对系列研究的认可度。经过谨慎考虑后，我们团队详细撰写了回复信，逐一回应了编辑的质疑，重点描述了研究的质控方案，包括为提高应答率和随访率，项目采用经过规范培训的专职调查员进行随访，建立标准化的数据收集系统，选择公认度高且预计可完成的量表，以及进行数月预试验来调整方案的细节。同时，我们提供了CSAC的公开信息网站链接，展示了数据的全程收集、管理、质控系统和部分数据分析信息，并说明该队列的随访期到达术后1年。发出邮件第2天，即收到编辑高度认可的回函，并通知论文正式进入修稿环节。基于审稿专家的宝贵意见，在修改稿中我们重点强调研究设计和实施的每个细节信息，包括患者拒绝参与研究的原因和质控方案等，大幅提升了整篇论文的质量，最终获得编辑和审稿专家的一致认可。在这次投稿过程中，最大的感触是编辑和审稿专家对科研数据库建设的要求越来越严格，因此研究者必须对数据质量高度把关，同时在结果解读的过程中也要注意统计分析方法和临床价值的结合。

编辑：雷　芳

排版：张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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